反过来说,日本人的主要基因来自公元前1000年左右开始的弥生时代,也就是水稻农业正式进入日本的时期。那时,来自朝鲜半岛、中国东北等地的大量渡来人,带着先进的农业技术和更高的生活组织能力,大规模进入日本列岛。
这批人的人口数量迅速扩张,在与本地绳文人融合后,逐步成为主流。这也解释了为何弥生人的DNA,在今天日本人的基因组中占据压倒性比例。
不止“绳文+弥生”,更是多向混血的复合体
长期以来,日本历史教育普遍采用“二重结构模型”来解释民族起源,认为日本人是南方系的绳文人与北方系渡来人混血的结果。然而,篠田指出,这种模型只是简化版。实际上,日本列岛的成型,是经过了多次、多方向、波浪式的大陆人群流入与融合。
从南部的琉球群岛,到北部的北海道,不同区域展现出不同的血统比例与文化轨迹。琉球人保留了更多南方岛屿系特征,而北海道的阿伊努族,则具有更高比例的绳文血统,同时还混合了北亚文化的痕迹。
不仅如此,古坟时代、中世纪以至近代,也不断有新的渡来群体迁入列岛。这些后期的“移民”,并非像早期那样大规模改变基因结构,但依然在局部地区留下了混血的印记。
“外来基因”不是日本的特例,也并非什么贬低,无论是欧洲、美洲、东南亚……甚至我们中国,所有现代民族都是多个古代群体长时间融合的结果。
因此,我们现在看到的“民族”其实只是某个阶段的“状态”,并非永恒不变的“本质”。所谓“本地人”与“外来者”的界限,在宏大的时间尺度下,不过是一种人为划定的概念。
古代狩猎人群的脑容量更大是否更聪明?
在对旧石器时代人类的研究中,科学家发现,1万年前的狩猎采集人群的脑容量普遍比现代人更大。这是否意味着他们更聪明?篠田认为,不能简单用脑容量衡量智慧,但可以理解为,当时人类需要掌握更复杂而广泛的技能。
比如,辨别动植物、制作工具、规划狩猎、预判危险,这些生存本领都需要依靠个人经验。而现代人则可以借助社会分工与科技手段,解决同样的问题。因此,“聪明”不是绝对,而是与社会结构紧密相关。
古代DNA的未来潜力
随着技术进步,古代DNA的解析能力正在不断提升。不只是弥生或古坟时代的遗骸,如今连中世纪乃至近代的骨骼都能提取基因信息。
未来,如果能大规模获取旧石器时代人骨的基因,或与中国东北、朝鲜半岛的古代基因比对,或许能进一步揭示更清晰的“第二波”或“第三波”迁徙史。
比如,是否有中原地区的人群在魏晋南北朝时期迁入日本?是否有北亚草原民族与列岛人的混血痕迹?这些问题,正等待科学一一解答。
日本的“多样性”是一种历史的财富
在今天全球多元文化碰撞与“身份焦虑”同时存在的时代背景下,理解“日本人是谁”不只是历史学术问题,也关乎一种民族认同方式的转变。
我们曾习惯于把“民族”当作一种单一血统的象征,忽略了历史上不断迁徙、混血、融合的真实过程。而如今,通过DNA这一最客观的证据,我们反而能更清楚地看到“我们并非纯粹”的真相。
尤其是日本列岛这样一个地理上四面环海、历史上多次迎来迁徙浪潮的国家,其文化与血统的多样性,恰恰是它之所以丰富而有层次的重要原因
(PS:每逢动荡,从这地图来看,大陆的先民们逃亡路线也确实会有大概率去日本、韩国)
篠田谦一(Kenichi Shinoda)现任日本国立科学博物馆馆长。1955年出生,毕业于京都大学理学部。其后长期从事解剖学与人类学研究,曾先后任职于产业医科大学、佐贺医科大学,2003年起进入国立科学博物馆,历任人类第一研究室室长、人类史研究组组长,2021年起担任馆长。
他拥有医学博士学位,专攻分子人类学,长期致力于通过DNA分析探索人类起源与迁徙路径。代表作有《人类的起源》《成为日本人的祖先们》等,在古代DNA研究和日本人种起源方面具有重要影响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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